生骨大头菜

6.弟弟视角——十五年的斗争

  “同锡昌贵平,安运振良丰。德善培庭训,源泽传家兴。”这是我们盛家自十八世,也就是从我老爷爷那一代人开始编定的派语。我排在二十一世“贵”字辈,家人嫌这个字太俗,便换了桂花的“桂”,多少也有点希望我们蟾宫折桂的意思。

  可是现在,这事在我身上看不到一点希望。

  从上小学的第一天起,或许在更早的时候,同龄人的圈子里,我总是“人民公敌”。小朋友们像说好了似的,一起排挤我,作弄我。有时候偷走我的文具,有时候一帮人把我推倒,有时候故意说些坏话惹我生气,一到下课时间我的噩梦就开始。告诉老师吧,老师又护犊子——她自己的孩子就在我们班当班长哩!那个小男孩,身边总是围着一群马仔喽罗,只有我傻乎乎的,不肯去拜他的码头,他们不针对我才怪!没办法,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。

  一通乱打,一顿暴锤,渐渐地,我总能占上风。与我敌对的小喽啰多数挂彩,不时地,有家长的意见传到老师办公室里。那个班主任,“委婉”地劝我妈妈把我转走,我就这么,在这个小学留下了“被开除”的谣言,来到了另一个城中村小学里。

  这个小学也算是妈妈曾经工作过的地方,妈妈把我弄过来,自然是希望有人能照顾我,然而事总是与愿违。这里的这个班主任,出了名的“酷”,严酷的酷,好像除了布置写不完的作业,再也没有别的才能。写不完?行啊!讲台上,操场上,有的是地方,搬起小板凳趴着写吧您呐!我书包里不见了钱,班里同学都找出人证物证了,她也不继续追究,反而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嘲笑我“太单纯了,就不知道别把钱放了书包里”。我的文具盒被同学放进操场水沟里了,哭着揪上那小子去找她理论,她让我们“在门口把事情整理清楚了再来”。我被邻班的一群“班霸”天天拿玩具枪追着打,她还是让我“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吧”!总之,我欺负别人自不可能,别人欺负我,那便是我的大错了。无奈何,我又只能自卫反击了。

  四年级一天早晨,我偷偷在校服里藏了那把砍骨刀,下了第一节课,战战兢兢来到隔壁“班霸”面前,微微一笑:“我有一件礼物要送你。”说着拉开校服,抽出刀就给他头上来了一下子,又揪住另一个捂着头要跑的“班霸”狠狠砍了三刀,还有一个小不点跑得快,抓不住。我当时也是气急败坏了,抓不住人,就一脚把他们班的炉子踹倒,又把火炭弄得到处都是,当然,没烧起来。这事直接让那个捂着头跑的断了左手两根、右手一根指头,第一次砍的那个也缝了几针。省台的新闻节目来学校采访我,我只说“我不想被欺负,可是学校老师都不能保护我”。自然把班主任的种种恶行都揭发出来,还不让镜头打码,算是又在本省露了一次脸。

  没错,“又”,这种事情在这以前已经有过一次了。那是刚搬到新小区,里面的孩子都排挤我,集体游戏我总是最吃亏的角色,好不容易买了零食玩具也被他们抢光。我从小就胖,行动不如他们灵活,每次高高兴兴出门去,总是痛哭流涕回家来,爸爸还骂我“没出息,没朋友”,这更让我无法正常生活。于是,我偷拿了家里抽屉的钱,买了老鼠药放在可乐里面,按遍了门铃请他们来做客。我算好了,一桶可乐正好倒六杯,常欺负我的,足有六个人。他们吃饱喝足个个疼痛难忍,我借机让他们“脱光腚爬回去,就能解毒”,然而他们还没爬出楼道,就被热心邻居叫了救护车,送到医院去了。这在小区里的一次轩然大波,惊动了我们全家人。

  父母自然是最先反对的。父亲大发雷霆,束手无策,只能拿我出气。母亲心里也不愿意我受欺负,但对这样的事情也无法接受。家里天塌了,没人顶着。记者来采访调查,我就当着长枪短炮,被父母拿来维护那不知几块钱一斤的面子了。

  “你们的面子是面子,我的面子不是面子呀!我在外面受欺负,回来还要受你们的恶声恶气、冷言冷语,我的面子谁来维护,我的尊严谁来保护呀?!你们帮着外人来欺负我,我自己保护自己你们还要这样发火,你们配做父母吗?!你们是不是我亲生父母啊?!不想爱我这个儿子,当初别管不住下半身把我生下来!算什么呀你们这是……”

  记者们上来拉架,父亲骂红了眼,嘴里日爹操娘地,一点高级工程师的形象也不存了。我两腿打着摆子,脸上却是毫无惧色地喷出能有多脏有多脏的词句来,没想到后面这段视频没正式播出,这又让我大失所望了老一阵子。父亲被好几个记者拉着摁到沙发上,筋疲力竭地喘着粗气,险些翻过白眼去,从此口袋里常备速效救心丸。

  哥哥从部队里连夜赶来了。没穿军装,带着那条武装带。我本以为他要抽我一顿,然而,他先找了左邻右舍收集了证据,然后就带我到了医院,找那些家长们讨说法。

  “你们自己的孩子,天天拉帮结派孤立我弟弟一个,合起伙来欺负他,我弟弟主动欺负过你们家孩子吗?!你们家孩子欺负我弟弟可以,我弟弟还手就不行?!我打你们,又不让你们还手,你们愿不愿意啊?!”说着,他拿出证据,一条一条地和家长们对质。我更没有顾忌了,这么多年在小朋友的社会里忍辱偷生的辛酸苦辣毫无保留地吐露,胆气横生地提出“赔钱可以,但你们家孩子,以后见了我,必须三跪九叩,喊爹叫爷,直到我高兴为止”的条件来。家长们纷纷红脸低头,自忖自省,争着上前给我擦眼泪,带我去买好吃的,总算把我哄回家去。

  姥爷为法律事业奋斗了半辈子,为了我这个“惹事生非”的外孙,也披甲戴盔重上阵了。爷爷和大爷从老家里带着药材器械,仔仔细细给几个小孩好好开方调理了一番,总算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。左邻右舍纷纷出庭作证,最终没让我们家多赔一分钱,而从此,小区里的孩子,都对我侧目而视,敬而远之了。

  这次持刀反击,和那次“鸿门宴”的了结倒是差不多的套路。不配为师的班主任又曝了一次光,但还是照样教书育人办公室坐得稳稳当当地。这着实令我不爽。

  四年级下学期的春天,我又因为作业,被她揪出来,揪着领子扇了两个耳光。想起过去种种,是可忍孰不可忍,咱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响响亮亮地还了她四个脆的。这或许是她人生当中头一次罢,被学生挑战了师道尊严;然而还没反应过来,讲台上几盒粉笔又哗啦啦飞到了头上。我犹嫌不过瘾,抓起教杆挥过去,一屋子同学似乎全看傻了,有意无意地,竟无一人上前帮忙。直把她打到在墙角里抱头蹲着,我才扔了教杆,收拾书包转头就走。

  这一次的影响不比前两次,整个小城的学校很快就传遍了。爸爸几乎气得背过气去,天天在家骂骂咧咧,“你完蛋了”“你没希望了”“你到社会上吃亏的日子在后边”“你到社会上头得让人打破”地pua着我。妈妈找遍了一切能找的关系,可全市没有一所学校愿意背我这个“劝其转学”的锅。我成了全市学生的反面教材,出门上街,耳朵里到处都是“犯上作乱”“痞子流氓”“进监狱的料”之类戳脊梁骨的词,连我的父母也在单位里沦落成了“众口之的”。记者来了,哥哥护着我,理直气壮,仗义执言,总算扳回一点风向。姥爷又一次老将出马,终于让那个望之不似人师的班主任,打着“病假”的旗号,消失了大半个学期。师道尊严都没了,她也没脸见人了。而我们班,成了附近师范大学的实习基地,我们跟着一群“大哥大姐”们的快乐教育上天入地,笔管条直的小学校里,我们是全校学生学眼中的“世外桃源”,也是全校老师的“眼中钉”。

  这样混着到了五年级,家附近的小学建成,我作为原来学校的片外生被“扔”了回来。因祸得福,我五年级星期五的作业,都赶不上四年级星期一的作业多。父母看不惯我的“自由发展”,又开始在家里嘟嘟囔囔,嫌三嫌四。好在我还敬畏孝道仁礼,能忍就忍,忍不住了,也眼泪鼻涕地吵一架,吵完了也就算了。在学校里仍是有人找我麻烦,每学期我总是来几次“流血事件”。老师们总是护着我,只要我不反击得过分,总要站在我这边。我的事迹传开过了,又来了几次“现身说法”,同学们逐渐地也开始“敬畏”我,到小学毕业以前,班里已经没有惹得起我的人了。

  上了初中,本来以为能过几天好日子,然而同龄人总是与我过不去。他们几个,十几个人围住我,把我挤在墙角,堵在门口,公开宣示集体对我的不容。我一次次冲破他们的防线,他们又玩起了新的招数。把东西放在我的桌洞里诬陷我偷的,用修正液在我的桌子上刻满污言秽语,故意带来冥币放在我的面前,甚至上厕所的时候偷窥我的隐私部位。爸爸只会诘诘逼问:“你为什么,每换一个地方,都有人欺负你?!你这样怎么适应社会?你到哪里都是多数人不支持你,你想一辈子‘孤胆英雄’吗?!”我没有别的办法,只有一次次地用拳脚宣示主权,动辄闹得全班鸡犬不宁。纵使老师们都肯定我的以直报怨,同学们中间我还是被传成是暴力狂魔,不可接近,应该远离。该远离我的人离远了,我也与这个学校渐离渐远了。

  那是一节下午的体育课,向来是我最怕的时候:因为这意味着我将孤立一人没有搭档,甚至意味着我会被水枪喷得浑身湿透。这不,与我素来不和的那小子,不知从哪捡来一根小树棍,撩拨起我因肥胖而隆起的胸部来。受过这么多年欺负,我常在兜里揣一把瑞士军刀壮胆,今天终于用上了。

  我掏出刀子还击,他自恃灵巧继续攻击着我的敏感部位。终是我抢到一个机会,往前一冲,一刀顺着他额头往下,正沿他脸部中线直到下巴,眼镜都给他刮下来了。他低头捂脸还没蹲下,又让我照下三路猛踹一脚,这就躺在地下,我才冲上前去照住他头狠狠跺,还没踩几脚就被体育老师制住了,扭送班主任。

  这事赔钱了结了。这星期内,又有个同学手贱,总趁我不备,扇我耳光。我算了算,初三开学以来,他一共打了我十个。这次让我逮着,不能轻饶了他。他跑得快,可这次竟被我追到扑上,凭我的吨位把他压倒在地。我顾不上胳膊被震得疼,把自己撑起来,看他还趴着,便狠劲往他头上踩去:“他妈的,别怂啊,起来扇你盛爷爷耳光啊!”要不是办公室老师救场及时,他不止是脑震荡外加断肋骨。

  这事有舅舅帮忙打了一场官司,少赔了些钱。星期四下午,别班两个男生又来找事,一见我上厕所,就怪腔怪调叫起来:“盛桂谦尿尿啦!盛桂谦尿尿啦!”我一解开裤子,他们就围上来看,污言秽语“点评”我的隐私部位。我这次正好带着铁水壶,便揪住一个领子,不偏不倚正常敲上他的太阳穴。另一个一见兄弟被打,怒从心头起,大喝一声“打人是吧!”也被我揪住了照头上猛砸,边砸边骂道“不打人,打畜牲!”他们班一帮男生都听见了出来,终是我寡不敌众,被他们揪到办公室去了。

  他们班主任倒是个讲道理的人,也能理解我这份心思。只是那两个人的家长,一个是土豪暴发户,一个是本市四星级大酒楼的老总。那老总与我们是老乡,好说话些,暴发户两口子却格外难缠。两个班主任摆不平,又闹到校长室去。校长老油条一根,这种事滑头滑脑的处理也不是一回了,倒是我爸爸低声下气往我身上揽错的样子令人可恼也,真不像个男人。

  一星期弄出三次事,校长也快头疼死了。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呢?现在道貌岸然来装什么好人!我也不顾什么了,直接撂下话来:这事是你们家孩子有错在先,欺负我不是一次两次了,你们自己的孩子自己不管教好,放学校里欺负人,你们还有脸谈条件!你们家孩子骑我头上拉屎,还让我说拉的屎是香的,没这个道理!要钱没有要命一条,爷爷我今天也不活了,给你们孩子一命抵两命,还他妈赚一个!爷爷要到阎王爷面前告你们孩子的黑状,让他们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!来呀!爷爷这条命送你们,来拿呀!你们家孩子死了,我给他们披麻戴孝,买好棺材,请风水先生看宝地下葬,将来我给你们当儿子养你们一辈子;要是还活着,要钱没有要命一条!……

  爸爸脸上红紫青黑搅和在一起,怒吼一声冲上来就要打我给人家看。不帮我也就算了,还来打我,你算个什么东西!你无情休怪我无义,我也冲上去和他撕扯,全办公室的人一起上去把我们爷俩拉开。爸爸挣扎着,愤怒着,突然眼一紧闭,牙一紧咬,浑身就那么松弛下来。救护车来了,一番抢救,也就那么回事。救护车走了,爸爸还躺在那,屎尿的味道弥漫了一屋子。

  “你把你爸爸气死了!”忘了是谁说的了,我马上明白了什么样的命运落在了我的头上。我爸爸走了,就这么跟我生个气的工夫,就这么走在我的面前,我爸爸不在了,就这么不在了,是为了我的事情,因为我才没了命......我爸爸不在了!

  老总念同乡情谊,什么钱都没要,雇来灵车把我爸爸送去给法医鉴定,又另外给了我们孤儿寡母不少抚恤钱。暴发户看了看,也没说什么,也没再坚持赔偿开除什么的,也另外给了钱。只是我,又面临着没学可上的局面了。妈妈只知道搂着我哭,把情绪发泄在我身上,我更加反感不已,只道天塌下来有我这高个子顶着,妇道人家哭哭啼啼能解决个屁问题?别的不说,这丧事起码得先办着啊......

  大姑,二姑,爷爷奶奶,大爷,舅舅,小姨,姥姥姥爷……亲戚本家都来了,每天在家里唇枪舌剑,商量的无非两件事:妈妈的去留,我的出路。对于一个她买了件衣服就把她打到开煤气自杀的男人,一个动辄查她手机通讯录看她和哪个男同事“来往过密”的男人,一个自己不去社交倚仗女人在酒桌上冲锋陷阵的男人,一个指望女人找同学托关系办事却诬陷女人的同学“乱搞男女关系”的男人,他死了,妈妈才终于解脱。回娘家,妈妈没那个心气;再改嫁,妈妈对婚姻已经失去了希望;一个人带着我吗,凭那点工资,在这个小城市?一时间,三室两厅愁云惨淡,一片阴沉气象。

  “弟弟跟着我吧。”哥哥搂着我,抚着我的脸,不开玩笑地一口唾沫一个钉。那时候嫂子已经快生孩子了,而哥哥的婚房是她娘家的嫁妆。哥哥在部队不常回来,嫂子的娘家人天天伺候备产,哪里能再塞下一个我?大人们还没商量好什么办法,也都纷纷开口否定这不切实际的事情。

  爷爷奶奶和大爷的意思,是老盛家的儿媳妇和孙子,终究要由老盛家来管。他们都有退休金,一年给我们几万块钱不是事。至于爸爸的遗产,他们没这个权利染指。姥姥姥爷的意思,除了换成他们自己的姓氏以外,也差不多。妈妈终于表态了:自己没本事,弄不了自己的孩子。四十多了让老人给自己出钱,未免太不要脸。现在就先一个人过着,让孩子自己选吧。

  “弟妹,你要是不嫌弃,咱俩一块过吧!”大爷颤抖着嘴唇,哆哆嗦嗦蹦出这几个字。当年爸爸欺负妈妈,爷爷和大爷知道了,总是把爸爸狠狠收拾一顿,妈妈买衣服被打那一次,大爷甚至抄起锄头要往爸爸头上砸。这些年妈妈喝酒应酬多,爷爷和大爷总是亲自开方下诊为妈妈调理,大娘在世那会,和妈妈准妯娌俩都当着老师,两个人处得像亲姐妹似的,妈妈第一次讲公开课还是大娘帮忙指导梳理的呢。大娘不在了,姐姐出嫁是妈妈给做的被子和嫁衣,哥哥上学时,暑假总来找妈妈给辅导语文,妈妈的母爱分给了哥哥姐姐,剩给我的,就多是严规厉矩了。爸爸不在了,妈妈不管了,我似乎没什么好悲伤的,仿佛只觉得自由了。

  大爷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两个孩子拉扯大,单亲家庭的艰难自是明了于心。妈妈嘴上说着“孩子没法管了”,也希望我能有一个完整有爱的家庭,虽然她知道自己没法营造。姥姥姥爷经过两家子这么多事,对大爷的人品也满意,也曾经说过“当初就是嫁给他大爷当续弦也比嫁那个死尸强”的话。由爷爷做主,妈妈和大爷,在星期六就领了结婚证,做了财产公证。大爷的意思,妈妈的还是妈妈的,我的还是我的,他的也是妈妈和我的;妈妈自是不肯,坚持谁的钱谁拿着,爸爸还留下两套房子,将来拿出一套给哥哥结婚用,省得大男子汉快三十了还住丈人门上。两个人争执不下,最后还是决定“互相帮助,互有边界”,谁也不欠谁的情。我就这么成了哥哥的便宜弟弟,成了大爷户口本上的拖油瓶。妈妈和大爷相拥而泣,我和哥哥相视而笑,出乎意外的是,嫂子同意我住过去了。

  在嫂子家里,我学会了不少东西。孕妇餐和产妇餐怎么做,女宝宝的尿布怎么换,孩子的哭声长短大小音色分别代表什么,几个月大的小孩多久洗一次澡……不当家不知柴米贵,不养儿不知父母恩。想想妈妈也是这么把我带大的,恍惚之间隐约有点觉得对不起她,不该惹出这么多事情来让她操心。不过隐约终是隐约,恍惚也就是恍惚一阵子,我自由了!每天除了上学,配合着月嫂照顾侄女伺候嫂子,再没有别的让我不痛快的事。新学校没人再敢找我麻烦,回家更没人想着pua我把情绪发泄在我身上,非得让我这么做不那么做。哥哥不常回来,嫂子的娘家人只用顾着她们娘俩没义务来操心我,大爷被朋友的诊所请去坐诊也不大过来,爷爷奶奶、姥姥姥爷、大爷、妈妈、哥哥嫂子见缝插针地给我赏两个钱,我自由了!

  也许是长期分居影响了双方感情,侄女满月后,刚好是过年后,哥哥便净身出户和嫂子离婚了。嫂子仁至义尽,让我这个前小叔子还是住在她家,我“破坏兄嫂家庭安定团结”的罪恶感不久就一扫而空。我的经济来源和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,仍是做着刚搬进来那时候的各种事情,哥哥每月的工资给我一半,和其他长辈给我的钱一样,基本花不出去:嫂子给的家用就够日常开销了。哥哥出了海,一去就是半年,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我高中开学,部队派遣他们来当了我们的教官。妈妈先行一步履行了承诺,把我们家里的钥匙配给了哥哥,哥哥带我军训完,我们就这么回家,以亲兄弟的身份生活在一起了。

  不知道什么时候,我接触了小圈。一篇篇的文章,一个个的视频,看得我心潮澎湃之余,竟然有一丝丝温馨的想法,掺杂着不知道何以言表的舒服。或许因为如此,哥哥领我加训操练,乃至因为训练不达标而请我吃皮带炖肉,我都没有怨言,一半是因为哥哥收留我于家破之际,资助我于寄人篱下之间,另一半,大约是因了我对于圈子潜意识当中的向往。军训完了,我的灵感被哥哥抽打起来,一气写下四篇博文,正开着第五篇的头,哥哥进来搂住我,揉着我的身后,对我的拙作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感想和诧异,莫非他知道点什么?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,心头揪着丝丝缕缕的可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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